第21章 从不缺席，但会迟到（1 / 2）

伏灵十七年，十一月十六。

迎福村，玉叶堂。

两张长桌。

一张躺着手脚被麻绳绑缚的张向阳，

另一张则摆满了利器。

有锯子，锋利锯齿呈深红色，因为经常沾染人血。

有斧头，有剥皮刀，有剔骨刀，还有带倒刺的鞭子，闪烁寒芒的铁签。

村长玄参正在拜三清神像，姿态很虔诚。

“我娘生我时难产，大出血，死了。”

“自出生始，我爹便对我抱有深深的恶意。”

“他觉得是我害死了我娘。”

“向阳，你知道吗，两岁以前，我曾饿到吃自己的排泄物。”

村长玄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后，才睁眼继续讲述。

“我娘死后，我爹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最喜欢做两件事，其一是饮酒，其二是醉酒后折磨我。”

“他从未动手打过我。”

“他会买很多很多的糖果，糖葫芦，糖人，然后将村里所有小孩子全叫我家里。”

“随即当着我的面，将糖果分给那些孩子。”

“向阳，你知道的，糖果对于小孩子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爹跟那些孩子说，只要不跟我玩，每逢初一十五，都有糖吃。”

“我爹还会趁村民下地不在家时，偷偷溜进人家屋里，盗走值钱物件。”

“太多次，村民们从我被褥里，找到丢失的财物。”

“每当那些村民用手指着我的脸，满嘴喷着唾沫，对我破口大骂时。”

“我爹不仅不会阻止，还会站在一旁偷笑。”

“我爹还趁着夜色，扛着铁锹，挖了那些骂我的、村民们的祖坟。”

“将那些村民，长眠先祖们的骨骸扔到村口，被村里的狗争抢。”

“村民们不会觉得那些丧尽天良之事，会是我爹干的。”

“他们只会认为，是我在报复他们。”

“村民们是大人，而我只是小孩，大人是不会对小孩子动手动脚的。”

“但他们却可以教唆自己的孩子。”

村长玄参点燃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拳脚相加，只是那些孩子对我最微不足道的伤害。”

“他们会抓来活老鼠，各种活虫子，强行塞进我的嘴里。”

“他们会逼我跪下，逼我张开嘴，然后往我嘴里撒尿。”

“他们还会逼我吃干净他们的排泄物。”

“每当我被欺负时，我爹便会站的远远地，作壁上观。”

“他的脸上，会露出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位行走江湖的老道士，见我根骨不凡，便将我带离村庄，上了玄清观。”

说到此处，村长玄参发自内心笑了笑。

“我师父道号玄清子，他对我很好。”

“不仅照顾我的衣食住行，还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那一晚，我与师父谈心，我将我所有的悲惨遭遇，全部讲给我师父听。”

“我扒开我的血肉，将我那颗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毫无保留展示在师父眼前。”

“我跟师父说，待我习得一身高超武艺，定会回村，将那些王八蛋，还有我爹，全杀死。”

“用最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方式，将他们活活折磨而死！”

“我以为师父会对我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劝我放下仇恨。”

“没有！”

“师父那晚勃然大怒，说我天生坏骨，要废我一身武功，将我逐出山门。”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没人愿意救我，没人愿意惹得自己一身泥，将我拉出深渊。”

“那晚，我跪在师傅面前，痛哭流涕，说我愿意改邪归正。”

“翌日，我在水缸里下了毒。”

“十七岁那年，我回到村里。”

“将全村上下，老弱妇孺，甚至于猪羊牛，马狗鸡六畜，将所有活物，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遗憾的是，我爹没能等到我回去，便醉酒坠河溺亡了。”

“向阳，你知道我为何那么讨厌小孩子吗？”

张向阳三颗漆瞳，静静望着房梁，没有回话。

村长玄参：“再坏的大人，也会被道德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可小孩子没有。”

“再坏的大人，也有其顾虑之处，顾虑之物。”

“可小孩子没有。”

“小孩打人，脑子里是不会有轻重这个概念的。”

“十岁小孩刺出去的匕首，或许比三十岁男子刺出的，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