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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陈德民医生在姜晏晏转醒后不久即匆匆赶到。

半年不到的时间,病人就接连两次被濒危急救的状况让他深为不满,在姜晏晏昏迷期间他已向雇主严正交涉过此事,勉强得到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的保证。但更令人感到棘手的,却是姜晏晏的身体健康表现。

近段时间她应当并未经历良好的调养,多项指标偏离正常值的程度比上一次体检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此同时,某些异常极高的激素水平数据则显示她明显正在遭受比上一次体检时候更加剧烈的情绪波动,失眠,焦虑,愤怒又或是恐惧等精神状态无疑正在像潮水一般日夜不休攻击她业已脆弱不堪的身体,可真正在姜晏晏身上所呈现出来的,却是就诊期间对周围几乎所有人无差别的过分警惕与冷漠。

在这家隶属于虞氏集团的医院,医护与安保系统重重严密,且姜晏晏所在病房楼层只有她一人的情形下,陈德民一时无从理解姜晏晏的不安所为何来。上一次被濒危急救后她分明不曾有过类似反应,那很像是一种应激过后的过度自我封闭,连同陈德民一并被划入不信任名单之列,随之而来的则是态度冷漠,且这样的状态几乎到了被动消耗的地步,像是有什么人或事在强迫她打起精神随时随地保持警醒,看上去明明依然在试图求生,却同时开口坦诚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就诊期间,看向陈德民的眼神都透出一种不加掩饰的猜忌与审视。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就真的需要开抗抑郁药物了。”

这位一心专注于科研,对虞家内情几近一无所知,甚而不清楚前不久虞家刚刚举办过一场隆重婚礼的年轻医生最后叹了口气,肃容说道:“长期压抑的负面情绪与烟酒刺激一样,都是容易诱发身体产生病变的因素,不改善是不可以的。还是那句话,无论因为什么而感到焦灼,都只有在健康前提下,才能谈未来。”

他说得郑重其事,然而未能收获姜晏晏除了漠然以外的更多回应。在确认病人不予配合的程度已影响到病情恢复后,束手无措的陈德民决定向雇主沟通此事,然而当天收到消息赶来医院的,依旧是虞珩身边的第一秘书李寄年。

一路上李寄年同样心境复杂。

近几天他来这座医院的次数比他的老板更多,与之相对的,却是近几天他对老板行程的掌握愈□□缈。

在姜晏晏昏迷入院后他曾一度跟随虞珩每天至少两次进出这座医院,却在四天前的上午虞珩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取消当天所有公务安排并一脸沉色离开,且并未令季鸣等扈从随行。

在那之后除去电话保持畅通外,李寄年仅在姜晏晏转醒的当晚见到过老板本人。

他曾在一通打给老板的请示电话中听到过一位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像是虞珩的外祖父罗济明,与此同时更有某些疑似医疗器械的规律声响,那很像是在一家医院中,然而对于彼时正站在姜晏晏病房外面的李寄年而言,这一认知除去让人怀疑人生以外,没有产生任何积极作用。

除此之外更让人感到微妙的,却是虞家主家这对刚刚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妻。

无从知晓身为丈夫的虞彦庭在姜晏晏生病住院后的具体去向。毫无疑问这对夫妻的结合多半是出于父训与利益使然,但虞彦庭从一开始就不闻不问的态度仍然让李寄年倍感头疼。

他曾在医护人员的窃窃八卦中为这位虞家二公子轻描淡写地做遮掩,也曾在雇主行程不定之后试图将姜晏晏的病情状况转达给这位法律意义上最为亲近的家属,却最终因虞彦庭电话始终无法接通而作罢。很难想象这位热衷玩乐人缘上佳的纨绔子弟何以会突然失去联系,李寄年能想到的缘由只有近期的官非问题。

那桩被人一纸诉状上告的有关货款清偿的合同纠纷案件近几日在罗济明的协调下终于达成和解,原本着意淡化的负面传闻却不知为何被渲染开来,由这一桩官司延伸展开的虞彦庭个人自有医药企业的资金来源明细,与年前虞氏集团海外子公司那笔项目巨额财务亏空之间莫须有的关系引人联想非非,数日前虞珩还曾亲自为胞弟压下此类传闻,近几天却因精力分散而无暇应对,如果说虞彦庭是由于躲避风头而不肯接人电话,倒也并非全然不可信。

比之更加让人难解的,却是大半个月未见的姜晏晏。

无从知晓她缘何会突然出现在邻市的医院急救室,且是以过量服用药物这样无异于自尽的危险方式。在那之前李寄年曾从学校辅导员那里得知了虞彦庭叫人为姜晏晏送去病假条的消息,难以想象从婚礼到现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姜晏晏究竟在哪里经历过什么,才突然会以这样明显受到巨大精神创伤的状态出现在人们面前。

李寄年对姜晏晏的印象并非一直不曾改变。

从最初以为的柔弱木讷到之后亲自惨痛领教过的冷静锋利,可以确定姜晏晏绝非一击即溃的性格。况且,她刚刚才接收到虞锋的巨额遗产,又如愿脱离了虞珩的种种桎梏,虽然与法定配偶虞彦庭貌合神离,但本就没有期待,也就无所谓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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