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1 / 3）

厅里炭火烧得通红，暖意正浓。

陈云鹤鼻梁上浮出一层薄汗，面对这位齐王，他亦不知如何言谈，一会儿喝口茶，一会儿没话找话。

阿凌，夫人，你们跑去了屋内，就把难题抛给我。

黎湛看出了陈云鹤的为难，轻抿清茶，细品一番：“侯爷可是喜欢武夷岩茶？”

“倒也谈不上喜欢……齐王何不帮忙品鉴一下。”陈云鹤一喜，可找到打破二人间沉默的话题了，他也想听听齐王对茶叶有何高见。

陈云鹤对茶叶没有过分涉猎，平日里为了醒神也是饮绿茶居多，喝不出茶叶其中的弯弯绕绕。今日也是为了招待齐王，拿出了御赐的好茶。

“侯爷的茶应当是石乳，武夷岩茶中以石乳为最优，叶聚生于山崖，像极了石缝中的乳汁而得名。”

这茶是顶好的贡茶，冲泡后茶汤清冽，不仅回甘清冽，还有花香奶香，十分难得。黎湛见过不少奢华之物，却从不贪恋。这等好茶在北燕只喝过几次，倒是喜欢。

陈云鹤倍感无地自容，这齐王到底是出身高贵。同样都是武将出身，和黎湛一比，自己倒成粗人了。

黎湛发觉方才言语之间可能有些卖弄了，轻放下茶杯，忙转了话锋：“不知阿凌……素日里喜欢吃什么，饮什么茶。”

“阿凌她……不喜欢喝茶，喜欢饮一些清甜爽口的。王爷也知道，小孩子嘛，不喜欢喝苦的。”

“至于吃的，京城远近的酒肆酒楼，她应当都吃了个遍，不挑食却也挑剔口味，不仅会吃还会做……”陈云鹤一提到爱女，越说越起劲，话也开始变多。

“我见侯爷与阿凌父女之间倒是亲近……”说到这里，黎湛眼底似有愧色。

黎湛早年忙于带兵打仗，对子女甚少过问。也就近些年，尽管军务冗杂，他也会抽空关心在野和玄锦的日常事务。只是两个孩子懂事，知晓父亲繁忙，与父亲之间交流甚少，倒不如他与黎鸿亲近。

陈云鹤对黎湛的家务事略知一二，只能从过来人的角度，同他分享与子女相处的心得。

*

“娘亲啊，阿凌一直想有一事相问，不知方不方便。”陈效凌正了正神色，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楼缨有些不太习惯。

“我们方才说到的三伯三嫂，婚前相识，在大宁算是比较少见。更多的还是像您和爹爹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楼缨眼底升起一丝诧异，点了点头。

“那么，娘亲……你喜欢爹爹么？”陈效凌大概能预见到，楼缨肯定在心里暗骂自己：小孩子家家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楼缨轻轻叹息，不知该如何作答。

楼缨的祖父是太宗皇帝一朝的开国将领，楼家治家严谨，尚武之风盛行。她未出阁之前已做好打算，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个才情斐然的读书人，正好互补。谁承想又嫁了个习武之人……

“傻丫头，母亲若是不喜欢他，早就同他和离，带着你回楼家了。母亲可不是那等能凑合的性子……”楼缨眼中尽是宠溺，轻轻戳了戳陈效凌的脑袋。

“可是你父亲仿佛更喜欢孙姨娘……当然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不妨碍我与嫣然亲睦。”

陈效凌见母亲有些黯淡的神色，忽然嘴笨得很，这些心事她未曾经历，不知如何安慰。

楼缨思及往事，不忍有些感慨。

陈家并非显贵之家，陈效凌的祖父任从八品军器，父亲陈云鹤是武考出身的武举人，后在御前任侍卫，蒙先帝看重，让他到军中任职。

也就在这时，楼家看出陈云鹤前途不可限量，愿将女儿下嫁。

陈云鹤不负所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积累军功，从籍籍无名的侍卫，逐步升至正四品诸卫大将军，并担任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骑射师傅。到如今封侯，官至兵部尚书。

陈云鹤并非陈家嫡子，而是以庶长子的身份养在大夫人膝下，大夫人不喜陈云鹤的母亲，也捎带着不喜欢他。

楼缨刚嫁进陈府时，陈府众人皆因她的出身敬她怕她，有一次她听到陈家长辈议论，说她倨傲，不近人情。

并非如此，她只是不满这桩婚事，她憎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明是自己的终身，却丝毫做不了主。

楼缨性情直率，不懂圆滑的处世之道，更不屑于讨好奉承，殊不知过刚易折。陈云鹤则是默默从中替她周旋，在一个大家庭中，让她的境遇好了很多，这些她都知道……

陈云鹤自小没了母亲，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种处境之下依然能奋发图强，成就一番事业，令楼缨很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