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一架飞机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孙明达，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他努力地张开黏在一起的眼皮，仔细辨认，发现是右手边第二排发出的动静。似乎是那一块出了什么事，前后几排的乘客都争相呼喊着空姐。从孙明达的角度，他只能瞧见最里面，靠近窗户的那个位置上的座椅在不停地摇晃，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生厌的声音。

突然——这烦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细长的胳膊，穿过热心乘客的层层包围，如老港片里的僵尸一般，笔直地伸到了空中。

孙明达吓了一跳，还好这时，空姐终于闻讯赶了过来。在周围七嘴八舌的描述中，空姐弄明白了大致情况。没什么事故发生，只是有位乘客做了个噩梦而已。

事情虽小，敬业的空姐还是仔细地安慰了那位做噩梦的乘客。在知道对方没有任何的过往病史，此次事件大抵真的就只是噩梦后，她给吓得面色苍白的女孩端上了一杯热水，并向其他热心乘客说明了具体情况。

原本嘈杂的机舱，在空姐的轻声细语下，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这架飞机是下午三点多从迪拜出发的，要飞将近8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虽然现在还是下午，但不少人都是来迪拜转机的，所以这会儿大家的睡意早已上涌，都趁着时间还算充裕，打算躺下再睡个回笼觉。

没几分钟，飞机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里，只有一人，在偌大的机舱内，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夜景，一言不发。

她就是向祈年，就是刚刚那个做了噩梦的乘客。

机舱里的呼噜声愈打愈高，就仿佛破晓的树林，群鸟在争相竞鸣。但人家鸟儿的鸣叫是能当白噪音听的，人类的呼噜却只能让向祈年坐立难安。忍无可忍之际，她连把这些打呼噜的人，拎起来扇醒都想到了。

可惜，她不能。

向祈年按着自己太阳穴，在内心咒骂：这个破天灾，到底什么时候来？真的要一个月之后吗？这还没来呢，她都要疯了！

方才向祈年和空姐说，她没有过往病史。确实，她是没有过往病史，但她有过往梦史。之前的那个噩梦，算起来向祈年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其实说噩梦不准确，确切地说，那是个预知梦。

在梦里，2099年1月19日，除夕夜的前一天，天灾降世。一夜之间，全球气温骤降五十度，无数人还没来得及看上那年的春晚，便倒在了2099，21世纪的最后一年里。从那之后，蓝星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极寒、洪水、天火、地震……接连不断。美丽的蓝星，似乎开启了灭亡的倒计时。

不过现在看起来，蓝星是不是要完了，向祈年不知道，反正她确实是快要完了。

这个破预知梦，她一做就是一个多月。天天做，日日做，哪怕她稍微打个盹，梦里都全是天灾。再这样下去，她觉得都不需要天灾了，她现在都能猝死！

如果真是预知梦，真有天灾的话，向祈年希望它能快点。也别等什么一个月后了，就现在！

长久的睡眠困难，让向祈年丧心病狂，以至于都诅咒起天灾来。当然，她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呼噜声依旧在机舱内飘扬。

向祈年愤愤地看了一眼，邻座打呼噜打得最响的壮汉。趁着众人都在沉睡，她赶紧用力地踹了一下对方的椅子。

剧烈颤抖的座椅，迫使壮汉睁开了眼睛。但见没什么事，他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神奇的是，这个过程中，壮汉的呼噜声，居然没有停！没有停！

向祈年这下算是认命了，她闭上双眼，僵硬且老实地躺在椅子上，等待着噩梦的再次来临。这会儿，她真心觉得，哪怕就是再做噩梦，也比听几个小时的呼噜声强！

——5个多小时后。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但如愿没有受到呼噜声折磨的向祈年，终于，迎来了飞机降落。

一下飞机，不少乘客，都在那里抖腿抖脚，放松身体。向祈年也不例外，漫长的飞行时间，导致她的胳膊腿也酸疼得厉害。

正当她按着自己肩膀处的肌肉时，察觉到一道视线向她投来。抬眼一看，是个年轻男人。

孙明达不是故意偷看向祈年的，实在是她过于扎眼。纵使宽大的卫衣和运动裤，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显半点臃肿，反而更凸显了她的瘦。

那是一种怎样的瘦呢？“风吹迎风飘”都不足以形容。

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眼睛。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嘴唇、鼻子的存在，只能瞧见那深凹的眼眶。四肢与其说是纤细，不如说是瘦骨嶙峋。简直就像电视里的白骨精一样，瘦成了一具行走的骷髅。不用风吹，平地走，似乎都能走散架。

杵在宽敞的机场大厅里，这种散架的既视感，就来得更强烈了。

意识到向祈年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孙明达赶忙转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