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1 / 2）

“二、四、六、八……十八。”

八十里铺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深处，一枚枚铜板清脆地落在地上，丁零当啷的声响回荡两侧高矮不一的墙壁间。

铜板的主人伸出藏污纳垢的手指甲，细致地把它们归拢，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这可是他唯一的财产。要是按着前几天那样大手大脚地吃喝，十八个铜钱只能让棍子在这个镇上潇洒两天，两天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大概率要和上一世一样做个流浪汉了。

想到这里棍子背上一阵酥麻，那是怕得——谁愿意去做乞丐流浪汉呀，天天吃垃圾，穿垃圾，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和唾弃，要不是命苦，谁不想过好日子？

棍子还不知道，他前两世当阔少的好日子也是被老龙王赏的，三百年的福报已经被他霍霍得所剩不多了，正如他身上现有的铜钱一样。

福报这种东西越用越少。想要让福报变多，那得自己去做功德换呀。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知道怎么做功德，怎么赚福报？至少他棍子不知道，或者说现在的他连什么是福报和功德都不明白。

穿过一堵矮墙，向前走一段路再右拐，一栋三层木质小酒楼出现在棍子眼前。小楼门前，一个头上裹着长帕的男人正用屁股对着他，好像在摆弄什么招牌。

棍子走到他身侧，才看明白招牌上写得是什么，“怎么要涨价？”

男人脸熟，是这家的跑堂，见到棍子也猜到几分——这人没多少钱，快要住不起店了，“是啊，你不都看到了么？”

说涨价就涨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突如其来的涨价给本就贫穷的棍子雪上加霜，他抱怨道：“还嫌赚得不够多……”

“哎哟小爷你这话说的，那又不是我要涨价，赚大钱的也不是我。你要是嫌弃呀，就去下等房睡，那儿便宜。”

跑堂用下巴指了指小楼里面，他说的下等房在这栋楼的后面，是由一片马厩改造的。把马赶出去，地上铺了些干草和破棉絮，除此之外和原来马的宿舍并无差别。要是再有人定时给马槽里加点剩菜饭，指不定也能出现一匹匹阴人用嘴巴在槽里拱食的场景。

棍子嫌恶地哼了一声，看来不得不去谋一份差事了。

八十里铺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镇的东边是一条宽而浅的河，河路通往不知明的方向。码头在镇上最繁华的地方，来往的船只都会在这里停留，这个码头上走下过无数阴差和阴人，也有少数的仙家和天人，他们是来冥界办事或探亲的。

一开始棍子还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长得是人面兽身，譬如苗条的女郎后腰上接着一个肥美的大狐狸尾巴，摇摇晃晃地走在人群里，却也没有引来讶异的目光。再或者，干脆连人形都懒得化了，直接用原身现形，棍子走路不看脚面，有一次差点被条黑蛇绊倒。

“哎哟！你走路看着点！”

棍子在拥挤的码头边走边想，自己能找个什么活计，不料又撞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对不住啊，对不住。”眼前一片白，还是毛绒绒的，原来是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兔子。

在人间的时候棍子可喜欢吃烤兔子了，不知道这大兔子烤起来滋味如何，咽口水的动作被对方收在眼里。

大兔子是一只修了一百多年的公兔仙，还未完全掌握人形的方法，只有用原身现形，不过这样也好，节约法力。他见棍子动作奇怪，便用心通探了对方的念，生气地说道：“贱人，敢动歪脑筋，不收拾你不知道你兔爷的厉害！”

周围路过的阴人并无太多在意这场闹剧，热闹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场灾难，冥界里的阴人不怕你有钱就怕你法力高。

棍子被大兔子踩在身下，连连求饶，“兔爷，兔爷，放过俺吧！”

毛绒绒的兔前腿摸起来手感极好，棍子上下摩挲，又享受又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对方了。兔腿看起来不重，踩起人来可难受，棍子逐渐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兔爷，俺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么样？”兔子仙质问道。

“不敢吃兔子了！”

胸口一松，大气喘匀，棍子猛烈地咳嗽几下才算是恢复如常。兔子仙蹲在地上，胖乎乎地一团白毛把瘦弱的棍子盖在自己阴影之下，狠狠地说道：“下次再让我碰见……”

话音未落，一只更大更高的白兔子出现在兔子仙的身后。棍子吓得一动不动，兔子仙以为自己的神威如此奏效，心中不免得意起来，哪知一个熟悉的声音把自己吓得一跳。

“阿落！还不过来！”说话的人正是他身后那只更大的兔子，听声音是母的。

阿落不必回头看也知道是母亲来了，两只大耳朵一下子就耷拉在脑袋上，其中一只耳朵耷拉下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打到了棍子的脸。

“娘……”，阿落的声音变得和刚才的棍子一样卑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都要当山大王了！”阿落她娘觉得儿子顽皮过头不知轻重，正经仙家都不会以大欺小，以弱欺强，